第十三章

又過了半個月後，突然事務所的門鈴響了。一開門、卻看到少年站在眼前。

他手上拿著某個紙袋、低頭不語。

「我記得跟你說過不要再來了吧？」

聽到我這樣說，少年低聲囁嚅了幾句、隨後嘆了口氣。

「看來是要我說清楚吧？總之、別再跟我扯上關係了。」終於得說出口了啊。「我，是很討厭小孩的。無論是透過道理或言詞都沒辦法好好溝通，又會因為一些無聊的事情感到苦惱，談話內容牛頭不對馬嘴的時候又覺得頭昏腦脹。對我來說這一切都只是造成工作上的困擾而已。趕快去其他地方吧、不要再來這裡了。」

我關上門、回到房間內，躺入沙發中。我隨手拿起桌子上放置的餅乾並嗅了嗅。是奶油的味道，從小我就討厭這種口味。

獲獎整盤點心扔入垃圾桶裡，久違地抽了煙。

在那之後，每隔幾天就有人來按門鈴，我卻再也沒去應門過。

隔月、雜誌上的頭條刊登了ㄧ篇報導。席捲全球的活動開始、日本在節慶氣氛中進行的採訪中，該活動主題曲的作曲者自白如下。

「我是個小偷。」

自此篇文章開始，是該男子針對剽竊作品的自白書。

「我剽竊作品，從最剛開始就是這樣。我剽竊美麗的東西、重塑，並將成品賣給其他人。人們漸漸意識到我的音樂，因此我的工作開始增加、旋律登場的機會也愈來愈多。我不斷推出品質良好的剽竊作品，而眾人總是會因名聲而誤以為品質有保證。所以時間過去，我的取材來源也逐漸增加，終於出現把我捧為天才、偉人再世的傢伙。

那是當然的。我可是很有剽竊的才能，而我也深知旋律的美妙之處，就這樣花了幾年的時間、我取得今天的地位而獲得成功。

我不斷等待時機，謹慎而如同蛇一般物色著世間的一切。還不夠、還不到時機。這件工作不適合、這個時間點不夠好。

在那之後就如同大家想像的，那個機會終於來了。為國際活動做主題曲的工作，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終於降臨在我身上、可說是天助我也。

全世界都在關注的祭典主題曲居然是剽竊的作品，光是想像到這裡我就想放煙火慶祝了。從那個時候起，我便開始著手描繪剽竊者跌落神壇的過程：一個關於我的故事，誰也不曾見過的、僅屬於我的作品。

最初我的目的就是讓自己身敗名裂。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讓心靈的空洞能被填滿的唯一方法。因此我剽竊音樂。

如何？記者先生，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沒別的事情了。

良心的苛責？作出偷竊這個行為內心不會痛嗎？當然是不會囉。自從巴哈的時代以後作曲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直至今日還有人會這樣說，而我也是這樣想的。

即便在這一刻，世界的某個角落也有一個人正在作音樂。從區區的12個音節中展開旋律、化為行進的模式，並持續產生各種旋律。

既然如此，無論是這首名曲、在收音機中播放的流行歌、甚至這個流行的jazz pop，肯定都在音樂的某個歷史角落曾經出現過。

而我是二流的小偷，跟那些沒有自覺、自以為在創作原創旋律的三流傢伙們比起來還算稍微有自覺。

欸、那就拜託你寫篇好報導了，能讓越多人看到越好。一切事物結束的瞬間總是非常美麗，若結束的是自己的話就更好了。如今的我還剩多少有些名聲吧？畢竟也是一路努力到了今天。而將累積的一切毀於一旦的時刻來臨了。

我應該會被眾人所唾棄吧？如今正在進行的活動、決定要雇用我寫歌的單位也都會顏面掃地，我作為音樂家的人生也就此結束了。而我就在這只有我一個人的特等席看著這一切。

嘿、你懂得吧？

不懂嗎？不懂也沒關係，只要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我終於獲得了那個誰也沒辦法模仿的、僅屬於自己的東西了。我所欠缺的一切都在那裡，真的就是這樣而已。

我啊、自出生以來，就僅僅如此、僅僅是期待著這個瞬間啊。」

ヨルシカ (yorushika): 考察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