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ヨルシカ-《盜作》Yorushika-《盜作》小說全文翻譯
第十章
某個星期日，我正好在那條巷子裡瞥見少年的身影。
他背著與上學時不同的單肩背包、站在垃圾桶旁。梅雨時期的天空在建築物之間的空隙隱約可見，像是被這空隙包挾一般、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
「打算去母親的工坊嗎？」
像是沒察覺到我的存在，聽到聲音時少年嚇得肩頭僵直、回過頭來確認是我之後才放鬆了下來。
「你怎麼會來這裡？」少年問道。
「沒什麼、這裡就在事務所附近，回程路上正好看到你。」我邊說邊仰望天空，雖然這條巷子隱身於建築物之後，但濕度與表之道完全一樣、最近真的是很熱。
「媽媽應該正在工作吧。」少年隨著我的眼神仰望上方、雖然只看得見陽台底下。
「我不想打擾她工作，今天還是回家好了。」少年如此說道，同時拉了拉肩上的背包。
「好成熟啊。」
「才沒有呢。」
我輕敲少年的肩膀。「那我就先走啦。」
「啊。」少年揚起聲音，使得我停下腳步回望。
「今天可以過去嗎？」
「嗯、可以啊，現在就來嗎？」
「晚點才過去。」
「知道了。」
我轉頭繼續前行回到表之道後，仍能看見少年稚嫩的手朝我揮動。
日暮時分，聽見了沒鎖上的玄關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少年咚咚咚地跑進房間，而我正坐在沙發旁的圓椅內，從杯中啜飲紅茶同時閱讀新聞。
我來了、少年簡單打了招呼並坐入沙發。他從包包中掏出文具、筆記與作業，放置在桌面上。房間內因窗外映照的光線而泛著淺淺的紅色。
少年看到我拿的報紙上刊登了國際賽事的新聞，隨口說出：「就快了呢！」
「對啊。」我如是回覆，並將報紙闔起。
「沒興趣嗎？」
「沒有。」
「班上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呢。」
「我沒有特別喜歡運動。」我搖了搖頭。
這樣啊、少年說道。
「我也是、可能比較喜歡看比賽吧。學校的體育課總是很無聊。」
「這樣嗎。」
學校啊、真令人懷念呢！我脫口而出。
馬上就會把作業寫完了、等等讓我彈鋼琴吧！少年提議。隨你開心、我回道。
「叔叔還小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就是個普通的小孩喔。」
「真的嗎？但你不是說沒什麼朋友。」
「能夠有一大群朋友的人才不算普通吧？你不也是一樣。」
我也是有幾個朋友的啦、少年抗議著。
我沒多說些什麼。
我們陷入一片沉默。
報紙翻動的聲音。鉛筆書寫過紙面的沙沙聲。
「叔叔喜歡鋼琴嗎？」少年邊書寫著邊提問。
「怎麼突然講這個？」我回道。
「欸、訪問一下。」少年吞吞吐吐地回答。「因為房間裡堆了這麼多樂器，叔叔卻總是在彈奏鋼琴。」
「然後呢？」
「所以我在想，叔叔是不是特別喜歡彈鋼琴。」
我想了想。雖然也可能單純是因為彈習慣了、但對於鋼琴這個樂器本身的確也是很有緣分。
「嗯，應該是吧。在所有樂器中最喜歡的大概就是鋼琴了。」
「喔喔～」少年像是懂了些什麼地如此回應。「那我就作一台鋼琴給你吧！」
「嗄？」
「如果收到鋼琴的話你也會很開心的吧？」
「別誇下海口了。你知道製作鋼琴的過程有多複雜嗎？」
「關於這點我也有好好想過了。」
我設想著、會不會過幾天收到鋼琴摺紙。
「總之就試試看囉！」少年故作輕鬆地吹著口哨，是個五音不全的月光的旋律。
太陽逐漸西下，房間內僅能聽見筆記本紙張與鉛筆摩擦的聲音。少年的心思突然轉移到了之前提過的音階。「為什麼人們聽到同樣的和弦、卻會有不一樣的感想呢？」
「在說音階嗎？」
「嗯。」
「這個嘛、因為每個人大腦組成都不太一樣吧。」
「是這樣嗎？」
「應該吧。」
「如果每個人聽到的感覺都一樣就好了呢。」少年放下了鉛筆，我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是啊」。
我真的是如此想的。如果大家都有著一樣的價值觀，我們能畫出一幅多美的畫呢？
那幅畫肯定每個細節都絕頂綺麗、無邊無際，並且肯定會是讓人寒毛直豎般地無趣。
窗外的天空染著像被拉長了的、淡去的深紅色。
少年再次開口。「星期五的時候上了音樂課。」我瞥向少年並應和。
「然後呢、我其實很認真在聽老師講解喔，因為我很喜歡課堂上的那首歌。」
「那很好啊。」
「嗯。」
少年點頭的同時，窗外夕陽的那側傳來鐘響。
「但是，課堂實在不太好玩。」
從遠方淡淡傳來的鐘聲依然壓過了少年的聲音，他的話語像沒入暗處般朦朧。
他突然望入我的雙眼。
「老師會播錄音帶給我們聽噢。」
「然後要我們輪流發表感言。」
「老師會問我們、這是首怎麼樣的歌曲。」
少年緩慢地一句接著一句，我則在旁點頭。
「大家有時候會說、真是一首可怕的歌曲，或者悲傷的歌曲。」
「也常常會聽到，好陰沉、好陰暗的感覺，這樣的意見。」
「然後就輪到我發表意見。」
「那你的感想是什麼呢？」
「我配合大家的意見，說這是一首悲傷的歌曲。」他低聲囁嚅。「但其實我並不這樣覺得。」
「我其實覺得是一首很開心的曲子。」
他蜷縮起身子、雙手抱膝。
「因為每次在這裡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都是很開心的時光啊。」
月光的旋律突然在腦海中浮現。
我望向窗外。
「於是我開始創作。僅僅是演奏以重現名曲無法滿足我。我嘗試著抽換不同的音階組成、或抽離音階行進純粹編排新的旋律、或反之抽離旋律專注於產生新的音階行進。我嘗試著各種手法將樂曲重構並彈奏。
於是，某日我成功地以從前學過的樂理為基礎完成了一首曲子。在完成的時候心中不禁覺得、這真是最美的音樂了。
既然都作曲了、當然希望能讓誰來聽聽，我於是將自己作的數個曲目投稿至競賽活動。幾星期過後主辦聯絡通知被採用了，我的音樂就此踏上舞台、成為某位樂手在商業專輯中唱的一首歌。我當然也就此獲得了些許收入。雖說這也不能說是第一次不是從偷竊中賺來的錢，但心底深處確實有種、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靠著自己創造出來的事物賺到了錢啊、這種帶著震撼的充實感。
我於是開始了接下委託、作曲、風評傳開後又有委託的生活。就在這樣的過程中，逐漸就變成了以音樂為生的模式了。發現我只要寫下自己覺得優美的旋律，就會有人採納這件事情不得不說是讓我嚐到了甜頭。
想要繼續作曲，想要更加有魅力的旋律。
要怎麼寫出迷人的旋律呢？經典名曲中的美妙音階究竟棲息在何處呢？
我一邊蠶食著闖空門時代留下來的積蓄，一邊每天醉心於這個目標。
於是就在這個時期，我再次於那個公共設施處遇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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