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ヨルシカ-《盜作》Yorushika-《盜作》小說全文翻譯

 第七章


想起了某天的事情。
在事務所忙著工作之際,突然門鈴響了。今天應該沒有預約的訪客才對。邊帶著疑問邊打開了門,看見少年站在眼前。我淺淺嘆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前陣子看到你走進來了。」
我想起前幾天才去過的玻璃工坊就在附近的小巷裡,這才注意到自己大意了。
「我正在忙工作、回去。」
「但叔叔上次說要讓我看你工作。」
「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有喔。」少年的聲音只在空氣中造成些微的震動,搭配著似乎在忍耐些什麼的表情。
「你就這麼想看嗎?」
他點頭回應。
「好吧,就一下的話。」
我將門縫拉開、點頭示意他趕快進來。
看著少年脫下鞋子後我把門關上。聽見少年輕聲地吸鼻。
「這是什麼?」
我回頭順著少年的視線望向牆上直掛著的水滴型弦樂器。
「魯特琴。」我回答。
魯特琴,他像是為了確認般的重複了一次。
「16世紀文藝復興時期流行的樂器。」
少年一臉困惑地望著我。
「意思是、這是以前的樂器嗎?」
「對。吉他你知道嗎?算是它的親戚。」
「看起來的確有點像。」
正確來說這把琴是巴洛克魯特琴,文藝復興時期根據文藝復興魯特琴改良後製造出來的樂器。琴頸上經過的絃除了第一條是旋律弦之外,其他大致上是由兩條弦組成的復弦。這個巴洛克魯特琴上面有13組、共計24條弦。

西爾維厄斯·利奧波德·魏斯、奧托里諾·雷史畢基、甚至巴哈都留下不少魯特琴的作品。
「還有笛子呢。」少年說道,並指向在玄關附近的架子。
「那是南美的笛子,南美直蕭(Quena)。」
源自安第斯山脈附近的木管樂器。跟日本的尺八構造有些相似,在拉丁美洲的當地音樂(Andean music)中常被使用的樂器。
「叔叔是作音樂的人嗎?」
「對。」
我輕輕地敲了一下放在南美直蕭旁邊的碟鼓,飽含音階的金屬聲在走廊之間迴響。
「工作的內容是彈奏樂器嗎?」
「彈奏樂器也包含在內。」我如是回答。
在事務所內的走廊一側一半以上都堆放著物品,包含至今收集到的各國民族樂器、美術作品…等緊密地排列在一起。
少年以充滿好奇的眼光望著這一切,並跟在我身後走著。

經過走廊之後就進到了房間。
「這裡就是工作區域嗎?」
我們的正前方是沙發與茶几。更深處則是長桌與椅子、直立式鋼琴與古老的吉他,大小各異的雜物像是要將空間填滿一般地鑲嵌於各處;前幾天在店裡買的掛毯也掛在架子一旁的空間。
讓少年在客人用的沙發上坐下之後,我走向了走廊另一側的廚房。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客人那收到的餅乾,並將水倒入鍋子裡加熱;將熱水倒進茶壺裡加熱後、再將水倒掉並添入茶葉。
將剛沸騰的水注入茶壺,蓋上蓋子並悶蒸一會。將茶經過濾網倒入杯內。
抓了一把餅乾放入木質的碗裡。將餅乾跟紅茶一起拿到沙發前的桌子後,少年仍在稀奇地張望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學校已經開始上課了嗎?」我邊坐入沙發旁的圓椅子上邊問。
嗯、少年輕聲回答。
「才剛從學校離開。」
「我想也是。」
少年的身旁放著帆布的書包。隨後他斷斷續續地說起學校的事情。寒假結束之後、新學期開始;學校距離工作室有點遠;分班後不在一起的朋友。
在這過程中,有不少次少年有所顧慮地停頓話語。
「怎麼了嗎?」我問道。
「什麼?」
「在學校有不開心的事情嗎?」
少年別開了眼神。「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明明還是個孩子卻裝出成人的口氣說話啊、我想著。
「但我還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發生了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呢。」
「像是什麼呢?」
「被人家抓住要害、背後說壞話,之類的。」
「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人類就是會害怕跟自己不一樣的事物,我就是那樣、讓人一目瞭然的異類。以前大概就是這樣的個性吧。」
我繼續說著。「我沒有母親,家人只有父親而已。有一天,這件事情被學校裡最討厭的傢伙知道了。現在回想起來、不是普通的家庭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但總之當場就從這裡吵了起來,我也不是會內心受傷的那種人;然後…」
我在這裡頓了一下、從茶杯中啜飲一口紅茶。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呢?」
「一不小心就出手揍了那個同學、爸爸被叫來學校,就這樣。」
「就這樣?」
「接下來就沒有人敢惹我了,生活再次恢復平靜。」
真的是好事一樁,與他人的關係變成一片白紙。事物崩壞的瞬間總是特別美麗、如果是關於自己的事情更是如此。
「不會覺得寂寞嗎?」
「完全不覺得寂寞喔。我就是這樣的個性。」

少年哼了一口氣,我側目偷看他的神情。
「我正好相反。有媽媽但是沒有爸爸、也因此,該怎麼說呢…」少年邊望向窗外編繼續說著,夕陽正西下。「如果也發生跟叔叔一樣的事情,我會怎麼做呢?只是單方面被欺負的話也是很討厭,感覺很可悲。」被這樣捉弄嗎?我問道。「那就揍下去吧。」
「不行啦,感覺很痛、好像也很可憐。」
「那就不要去學校吧。」
「不去學校沒關係嗎?」
「如果真的不想去的話,是也沒關係。如果有討厭的傢伙在的話,就休息到那個人不在學校的隔年再去。學校並沒有磨耗心神也得去的價值。」
「但如果我不去學校的話,會對媽媽造成困擾的。」
「是嗎。」我思考著別的方法。橘紅的夕陽從建築物的縫隙間射入房間。
「我可以摸摸看那個嗎?」
「什麼?」
「鋼琴、那邊的。」我揮揮手示意少年前去,讓他坐在房間角落放置的直立式鋼琴前。問他有沒有彈過鋼琴、少年搖了搖頭。
「用手指壓壓看上面的按鍵,只要這樣做就會發出聲音。」
少年邊保持著疑惑邊伸出手指,鋼琴的聲音於是在房間內迴響。
「A的音、也就是La。」
「我知道,Do Re Mi Fa Sol La Si Do。」
「真聰明,你對La這個音有什麼樣的印象?」
「嗯~漂亮的聲音?」
「這是個不錯的形容方式。」少年抬起頭來望著我。
「剛剛你說的東西還記得嗎?」
「漂亮的聲音?」
「在那之前。」
「Do Re Mi Fa Sol La Si Do。」
「就是這個。所有食物都有它的名稱;當然、Do Re Mi也有它相對應的名字。C大調。」
「調?」
「可以理解成聲音的階段。」
「有樓梯的意思嗎?」
「有、看得出來嗎?」
「看不出來。」
我將手伸向他的身側。
「Do是第一階。」
鍵盤往下一沈、在那一隅形成段差與相應的陰影。
「Re是第二階、Mi是第三階…」
聲音接續地在房間之中鳴響,少年的目光追隨著我的手指。
「若是一步一步爬上樓梯,第六段的Ra就浮上檯面了。」
Do Re Mi Fa Sol La Si Do、我接續地在琴鍵上彈奏。」
「這個音調的流動就是音階。在腦海中想像一下、第一階是Do、第二階是Re…如何、你看見階段了嗎?」
「嗯、一點點。」
「以這個階段抵達的Ra,就讓你覺得是漂亮的音色。」
「嗯。」
「但是,各種事物都有不同的觀點。有從DoReMi出發的階段、也有別的階段。」
我錯開手指、在琴鍵上留下不同的陰影。
「例如、有從Ra開始的階段,試著從那邊一個一個往上延伸、跟Do Re Mi Fa Sol La Si Do一樣的方式。」
La Si Do Re Mi Fa Sol La的音依序響起。
「在這樣的狀況下Ra給你什麼樣的感覺呢?」
少年張開了眼睛。
「好像有點寂寞的聲音?用了不一樣的音嗎?」
「是完全一樣的音喔,只是彈奏的順序變得不同、發出的聲音是一樣的。」
正確來說並不只是因為Ra這個音,音階整體的表現會讓人有這樣的感覺。
「這叫做小調。一般來說會給人一種陰暗的印象。你剛剛說是讓人感覺有點寂寞,但對每個人來說會有不一樣的感覺。例如對我來說,這個音階讓我感覺帶著憤怒。」
少年饒有興味的凝望著Ra這個音。因為前後的聲音而展現出不同表情的喜怒無常的貴婦人,就如此悠哉地側躺在名為88鍵的世界之上。
「任何事物都會因為不一樣的觀點而帶有不同的意義。」我接續押著和弦;G大調、給人明亮印象的聲響。G小調、陰沈負面的聲響。
「你的狀況也是一樣。別跟那些無所謂的傢伙說的無聊話起舞。改變看事情的觀點;想著那些人都只是嫉妒你而已、可悲的傢伙。我懂的、畢竟你是個早熟的孩子。」
甚至還有偷東西的勇氣、雖然是不好的勇氣啦,但任何事物都因觀點不同嘛。
「只要朝著前方邁進就好。」
這是唯一一句記得的爸爸的話。
嗯、少年回答。
夜晚降臨。


「講這些事情沒關係嗎、你的臉上這樣寫著呢。沒關係吧、多說點過去的事情,這個採訪才會變得刺激有趣;愈有爆點的話題才能為你們的雜誌帶來好銷量,我也有我的考量、所以是雙贏的關係,聽起來不壞吧?
不過最剛開始是在說我開始作曲的契機吧?我以闖空門為生的事情跟作品毫無關聯。
但是、對了,假設披頭四是默默無名的團體,他們所創作的音樂的價值也會因此改變嗎?評論家們常會帶入作曲者的人生軌跡作講評,但我覺得這根本不對。就算缺乏背景資訊、乍聽之下就是美妙的旋律存在於這世界。以藝術作品而言、作者只是附屬品而已。

例如、如果我殺了人,這會改變錄音中的音樂嗎?你覺得如何呢?在這輕薄的圓盤上刻下的溝槽會有所改變嗎?如果沒有的話他的聲音也不會改變。唱片就是透過在溝槽上針頭的振動重現的。

例如、如果我的作品是剽竊而來的,會改變我的音樂的價值嗎?並不是在說評價之類這種廣泛的事情、而是本質上的價值。無論我是因為什麼理由創作音樂的,唱片上溝痕的模式也都一樣不是嗎?

例如、如果我們在探討一個物品的價值。不是唱片而是資料也可以。音樂的編排不是不會改變嗎?

顯然是不會的吧。即便我在作曲之前殺人、作曲之後搶劫…追根究底、即便我借用了部分別人寫下的旋律,音樂的編排、被記錄下來的音節組合、我先不去上旋律的每個細節,什麼都沒有改變才對。

你懂吧?我說想討論這有關於價值的話題。吶、你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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