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回憶」關於起源 - ヨルシカ-《エルマ》Yorushika-《Elma》初回特典內容

 在我前往之前說的那個公共空間時，撞見他正難得地彈著鋼琴；他以撫摸般的觸鍵方式彈奏著黑鍵、指尖挾帶著纖細的休止符熱烈舞蹈。在我驚奇地瞧著這畫面時，被他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他邊苦笑邊從鋼琴椅站起。夏天的室內存留著雨歇後濕重的空氣，透過厚重的玻璃仍能清楚聽見窗外的蟬鳴聲。

現在妳已經比我來得專業了呢，他笑著說道。我出口否定。自他不再彈鋼琴以來，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挪出位置、示意要我坐在鋼琴前，並開始說起最近在思考的事情。

「我們究竟是從何處發現音樂的呢？」我側首望著他。

他伸展手腕、以食指輕輕按下琴鍵。「從現代音樂、經典音樂開始往前回溯，再走過巴洛克、文藝復興時期，這一切的原型假設說是聲樂好了，那應該算是聖歌吧？或者居住在邊境的民族音樂也是類似的原理。在人能做出樂器之前，人聲就是所謂的音樂。」

我邊聽邊點頭回應。他的瞳孔發色如深沉的夜、那些沒有燈光的夜晚。

「那在那之前呢？」他繼續說著。「在人類能說話之前、例如我們還是動物的時候呢？如果還能發出叫聲的話或許聽起來還像首歌、應該也算是音樂的範疇吧。那在這之前呢？例如仍是浮游生物的階段。牠們沒辦法唱歌、但可以製造聲響。只要能發出聲音的話就能表現音樂了、對吧？透過打擊樂、拍手的節奏，將這些稱之為音樂的話，浮游生物在游動時發出的、有節奏的細微聲響也能算得是音樂吧。那在這之前呢？在宇宙開始前、我們不存在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徹底的寂靜。在這樣的狀況下音樂會成立嗎？

依然會存在噢。在我們的音樂之中也存在著休止符。即便只取下休止符的那個瞬間、也是音樂的一部分。將 #純粹寂靜 作為藝術作品的人存在也不奇怪吧。以我的價值觀來說的話，將之稱做音樂或許我也能同意。

很久之前、我們討論過藝術的神明對吧？關於能決定作品價值的神明。我們創作的音樂的價值，肯定也是由這個神明所決定。雖然不知道這神明是男是女，但既然是神明的話應該無論如何都是公平的吧、會將所有的音樂都給予價值。浮游生物所彈奏的旋律也是、甚至象徵著寂靜無聲的創作，都能被認可為作品。

那麼，我們創作的音樂到底算是什麼呢？即便我們為音樂奉獻了所有的人生。我的人生價值，到底是什麼呢？」

我是懂非懂地看著他的側臉。他溫柔地敲了敲鍵盤的邊緣，以「沒什麼、說說而已。」作結。看著他微笑的臉龐，我才稍微安下心。

「今天要彈什麼呢？」我問道。他揮著手就像是敲響鐘的動作一般。「法蘭茲李斯特吧！帕格尼尼大變奏曲中的技巧曲。」我將手指放在黑鍵之上，他以放在鋼琴上的那隻手指替我打拍子。

而、在那天結束後，他的身影就從城市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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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純粹寂靜的音樂一事的確存在於音樂史上。約翰‧凱吉(John Cage)在1952年推出的《4'33"》全曲共三個樂章，卻沒有一個音符。筆者某天在廣播電台上偶然聽見這首歌，DJ還事先說明因為廣播有一段時間沒有聲音、就會自動進廣告的防錯機制，因此會在每幾分鐘插入一段雜音，請大家見諒。以現場演奏而言這是很難得的體驗──在這應該要是完全安靜的4分33秒中你可能會聽見別人不安移動的衣服摩擦聲、難以壓抑的咳嗽聲、甚至逃生出口燈泡的趴嚓聲...而自己一個人在車上聆聽這首曲目也是很奇妙的體驗：汽車的運轉聲、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這也就是透過此曲約翰‧凱吉所想傳達的：「大家都搞錯重點了。根本沒有所謂的寂靜，他們只是不知道怎麼去聽。[來源1]」、也呼應了Amy在前一篇回憶中安慰Elma所說的：「只要存在能給予其相應價值的人，在那裏肯定就存在著美。」

關於創作靈感[來源1]，一說是來自約翰‧凱吉拜訪哈佛大學的消聲室；原本是為了體驗絕對的安靜，但他卻依然聽見了高與低的兩種聲音。高的頻率，是他的神經系統在運作，低的頻率是他的血液循環系統。他於是認為不可能會有絕對的安靜──

"Until I die there will be sounds. And they will continue following my death."

最後一段，Amy話鋒一轉地談到了藝術的神明。在前張專輯的信件內容與本張專輯的第一段回憶中的詮釋，神明就像靈感一般會寄宿在作品中、而非人之中。或許Amy突然──或許是因病──鑽牛角尖地發現美好的音樂自古至今、俯拾皆是，甚至不須由人來主動創作，那麼為音樂奉獻一切的自己的人生意義究竟是什麼？

筆者覺得答案就在他對Elma說的那一席話之中，在接下來的日記中也會揭曉。

最後Elma彈奏的曲目呼應了Amy的手勢，為李斯特在聽過帕格尼尼的音樂會後音深受感動而改編的《鐘聲》[來源2] La Campanella，之後被收錄到《帕格尼尼大練習曲》原稿中，因充滿了遠距離音程/顫音/快速的跑動音群等要素，難度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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